美国电视剧编剧都乐了，他们创作的人物，居然是联邦最高法院新任大法官索尼娅·索托马约尔少女时代的偶像。而在参议院大法官选任程序中，法庭剧也首度成为参议员质询的话题。这对电视制作人与编剧来说，绝对是莫大的鼓舞。

　　佩里·梅森输了什么官司？

　　2009年7月进行的新任大法官候选人确认听证会上，美国共和党参议员对索托马约尔百般刁难，质询话题从堕胎、持枪、种族平权一直扯到政教分立。或许是为了舒缓气氛，民主党参议员阿尔·弗兰肯剑走偏锋，问了索托马约尔一个轻松搞怪的问题：“你知道佩里·梅森唯一输给伯格的案子是什么吗？”

　　弗兰肯这么问，当然是有缘由的。因为索托马约尔少女时代就特别迷恋法庭剧，最喜欢以传奇律师佩里·梅森为主人公的电视剧《佩里·梅森》。该剧从1957年一直播到1966年，影响了好几代美国人。佩里·梅森也取代许多真实人物，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正义化身、律政偶像。伯格全名为汉密尔顿·伯格，是电视剧中一位地区检察官，也是佩里·梅森在法庭上的死对头。

　　有趣的是，索托马约尔居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，只好岔开话题，说伯格也是自己当年的偶像，因为后者曾说过一句名言：“如果正义得以伸张，本人输亦无憾。”参议院这一幕，自然勾起公众的好奇心，一时间，各大网络论坛上都有人问：“到底佩里·梅森输掉了哪场官司？”在1963年播出的《致命裁决》一集中，佩里·梅森的当事人因谋杀罪被判了死刑。

　　潜移默化的启蒙

　　事实上，不仅大法官与参议员，许多美国人都是法庭剧的忠实粉丝，这类剧集也一直有相当高的收视率。除了《佩里·梅森》，目前最长寿的法庭剧集就是NBC电视台的《法律与秩序》。该剧1990年开播，每周1集，至今已播了20年，剧情多取材自当时社会的真实案件，主线是警察与检察官查案，没有任何暴力、枪战情节。目前已经有《特殊受害者》、《陪审团》、《犯罪倾向》3个系列。有趣的是，索托马约尔从耶鲁法学院毕业后，曾在纽约市曼哈顿地区检察官罗伯特·摩根索手下工作过，而摩根索本人就是《法律与秩序》中一位检察官在现实生活中的原型。

　　许多美国人正是通过这部剧集，对刑事法律程序有了初步认识。2004年5月2日，弗雷德里克斯堡一家旅馆外的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具尸体，警察勘察现场时，有个人挤进围观人群中，向一个看热闹妇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，然后就跳上街对面的一辆汽车，匆匆离开。妇女立刻掏出手机，拍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码。警方根据她提供的线索，在事发39个小时后就逮捕了嫌犯。这个女士告诉媒体，她之所以反应迅速，是因为“看了太多《法律与秩序》，能够正确分辨各种可疑现象。”

　　最近10年，检察官主题的《律政狂鲨》、鉴证主题的《CSI:犯罪现场调查》（分别有拉斯维加斯系列、迈阿密系列、纽约系列），律师主题的《律师本色》、《金牌律师》、《甜心俏佳人》、《波士顿法律》、《律政潜规则》、《傲骨贤妻》，都成为极受欢迎的剧集，剧中许多角色亦深入人心。难怪《纽约时报》有专栏作者感叹说，30年后，搞不好连《波士顿法律》中的“毒舌律师”艾伦·肖、“保守派先生”丹尼·克兰，都会成为未来最高法院大法官少年时的偶像。

　　其实，除了跌宕起伏、引人入胜的情节，法庭剧的最大魅力，是对公众潜移默化的启蒙作用。许多观众就是因为看了《CSI:犯罪现场调查》，才树立很强的证据意识，懂得保留哪些证据才能在诉讼中取得胜算。而《波士顿法律》干脆以一群律师受理案件为主线，把困扰美国社会的各类话题一一展现，用深入浅出的方式讨论了持枪、同性恋、宗教言论、少女堕胎等一系列问题。由于美国电视剧是边拍边播，编剧故意将许多热门话题纳入情节。这周最高法院大法官还在讨论是否该判处智障人士死刑，下周这一话题就被搬上荧幕，成为主人公法庭论战的主题。该剧第3季第17集、第5季“大结局”中，编剧特意安排了两位主人公“舌战”最高法院9位大法官的情节，扮演现任大法官的9位演员，亦把对应人物的个性、风格演绎得惟妙惟肖。这对公众来说，显然是最好的法治教育方式。

　　不可否认，为吸引观众眼球，上述电视剧肯定会有夸张之处。前首席大法官厄尔·沃伦就非常不喜欢《佩里·梅森》，认为这个节目误导了观众对审判真实情况的认识，以为一个刑事案件法官花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做出裁决。《法律与秩序》也曾受到类似质疑。作家康妮·弗莱彻2006年出版的《蛛丝马迹：犯罪现场专家讲述的故事》一书，就通过采访多位犯罪实验室专家与警察，指出《CSI:犯罪现场调查》中不少内容与实际情况明显不符。

　　拯救“米兰达规则”

　　当然，规则上的偏差是一回事，文化上的传播就不一样了。一部法庭剧如果只播一季两季，可能只是给大家逗个乐，可是，如果经年累月地播下去，就是在传播一种法律文化，传递一种法治理念。笔者这代人年少时多看过《神探亨特》，那时就对亨特抓人时念念有词的那句“你有权保持沉默”留下深刻印象。

　　可别小看这种国际传播。2000年，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一些保守派大法官打算借审理迪克森诉美国案（Dickerson v. United States）之机，推翻米兰达案判决。为挽救米兰达案，布雷耶大法官在言词辩论阶段刻意拿电视剧说事：“透过电视节目，全世界估计有20亿人听过这段话：在他被提问之前，他会被告知，他有权保持沉默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，都将作为呈堂证供，在律师赶到之前，他可以什么也不说，如果请不起律师，可以为他指定一个。在已经过去的30年中，这些话成为美国司法文明的重要标志，难道不是这样吗？”或许正是因为这番话，包括已故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在内的部分保守派大法官改了主意，米兰达案总算得以维持。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意见如此说道：“米兰达告诫……属于宪法原则，自其施行以来，已经融入警察勤务惯例之中，成为美利坚文化的一部分，不宜骤行变更。”

　　“银法槌奖”为谁颁

　　为了奖励那些帮助美国民众理解法治和司法制度的优秀“普法”作品，美国律师协会专门设置了“银法槌奖”，专门颁给各类法律题材的电影、戏剧、广播、电视节目、报刊文章、书籍和网站等，迄今已有51年历史。1958年首度获得该奖的，就是陪审团题材的电影《十二怒汉》。